小安是人类的救世主,孟娜佳则是许长生的救世主。
两个月前,许长生躺在地窖冰冷的水泥地上仰望着丧尸狰狞的面孔。
当老太太的头探入地窖时,孟娜佳出现了。她手持削尖的钢管,将老人踹倒,接着刺穿她的头。
这些许长生并没有看到。他脚腕重重坠到地面后,很快晕了过去。
从昏迷中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他昏沉沉的睁眼环视,发现自己还在人世。
窄小的地窖里挤着几个陌生人。他们戴着口罩,围着他的腿,满脸关切。某个瞬间,许长医院。
只有白衣天使,才会那般关切的看着自己。陌生人?不,不会。他永远不会忘记逃亡途中砍死路人为自己争取时间的那些家伙。
梁刚托起他的头,让他看到自己的脚。
骨折处,鲜血染透了包裹的纱布和毛巾。脚连着脚踝歪在一边,裂成条状的骨头和肉皮勉强连接着小腿。脚上的袜子鞋已被剪开,整个足部白的就像玉琢的石雕。
“长生,兽夹几乎打断了骨头。伤口上全是细菌……”梁刚眼中充满血丝,他一直没有休息。
一个戴着笑脸口罩的男子拿着针管在他的小腿上注射药物。
“伤口清理了,血也止住了……不过……”梁刚压抑着语气中的伤感:“接不回去了。”
奇怪。
若是以前,想到会截肢,自己一定痛不欲生。可此时内心一片平静。
“所以我残废了。”他咧着惨白的嘴唇笑着。
“残疾,不是残废。”一位妇女手持药物,抹着眼泪。
许长生细细打量着这些陌生人。每个人额头都滚着汗珠,眼神里充满疲惫。他们不是医生,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
“谢谢大伙……你们还有很长的路……留下我……只是救世……“
“别说话了!”角落里传来冷酷的打断声:“喝下药。”
许长生循声望去。他第一次见到了孟娜佳。
孟娜佳穿着黑色的运动衫,深色牛仔裤,肤色黝黑。她带着两层口罩,最外侧还蒙上了黑色的纱巾。看上去,就像一个忍者。最吸引人的是她圆圆的脑袋。上面寸草不生。要不是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眼,许长生真以为她是一个男人。
她一定是老奶奶口中的“那个娘们。”
那个吹起战争号角,帮助人们安装兽夹的“那个娘们。”
光头女人静静坐在地窖一角,她怀中抱着救世主。救世主眯着眼,正酣睡。他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婴儿的黄疸或是别的什么症状在他身上从未出现。他不哭,不闹,安静的等待未来。
他是救世主。一定是。
许长生满意的扬起嘴角。他转过头冲着梁刚说:”保护好他。“
梁刚说:“和你一起。”
许长生伸手摸着梁刚的脸,婆娑着他的胡茬。
仅仅几天,这个高大的男孩成熟了许多。在他身边,许长生觉得无比安全踏实。如果能和他一起抚养孩子相伴至死,是一件美好的事。
“我跑不了了。留下我吧……”
他应该这么做。
就像许长生看过的那部纪录片一样。
片中,一头母狮独自抚养着幼师。她孤身扑进牛群为孩子捕猎,她独自和鬣狗周旋,保护孩子的安危。勉强撑过了旱季,幼师却因为玩耍被尖石刺穿了脚板。
故事的结尾,母狮默默的离去。她身后小狮子不解的哀嚎。母狮没有回头,直到幼师被鬣狗淹没。
这是正确的选择。
什么真人秀,什么人新闻,什么比赛,什么节目……都是假的。只有自然是真的。抛弃畸形儿的母亲,打掉病胎的孕妇,因无法养育把孩子扔到路边的父母……
这是真的。
许长生能想到自己的未来。一开始他们包容,宽恕,耐心,直到极限。
久病床前无孝子。
当一个残躯无休无止拖住你整个人生,并没有多少人能永恒的坚持下去……毕竟,这折磨没有尽头。
“留下我!”许长生坚定的请求。他想起自己爷爷死前的暴躁和那些残酷的话语。
他是求死。
梁刚擦着眼泪:“大后方什么都有……再坚持一下,如果那里也是地狱,我陪你一起走。好吗?”
妇女蹲了下来,“孩子,我们不会抛弃你。”她含着热泪说:“我们找到了轮椅,拿到了药物。等到了大后方,还有假肢呢。你会和常人无异。来,喝下药吧。”
戴着笑脸口罩的男人指着自己说:“我懂一些医学知识。我知道怎么防止感染。小兄弟,要是你真的无药可救那也罢了。但你还有希望!”
另一个男人握着拳:“坚强点!整个村的人都在为你祈祷!”
大后方。
许长生脑中琢磨着这个词。这好像是革命片里才会提到的地点。
“大后方?”他疑惑的问道。
“对!大后方!长生,你绝不能放弃!所有人都在帮助你,吃的喝的药物器材不断有人给咱们送来!”梁刚强忍着眼泪。
“小兄弟,把这药喝下去,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妇女把手中的药抵在许长生嘴边。
众人爱怜的目光让许长生无话可说。此时,他觉得死或者活都对不起这里所有人。
“喝药吧。”孟娜佳在角落里异常平静:“你必须活下去!这么多人为你忙活了这么久。由不得你。喝药!”
许长生觉得自己和爷爷当时面对的情景一样。
他们逼着你活。
他们不管你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们而活。
一双双期盼的眼聚焦在许长生的脸上。他轻轻叹了口气,点下了头。
药喝下,静脉注射进冰冷的液体。
“只有这些东西了。能不能扛过去,看你的造化。”妇女说完后,许长生睡了过去。
后来,梁刚告诉他,他的脚是被孟娜佳生生砍断。
第二天,许长生被众人吊出地窖,抬到轮椅上。那恶心的尸臭和鱼腥味从小屋中渗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具尸体。
许长生仰望天空,大口呼吸。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体上。
他见过尸体,见过死亡。生的欲望,随着阳光的照耀和村民的祝福被唤醒。
“让我抱抱孩子吧。”许长生朝孟娜佳伸出手。
孩子微笑的躺在他怀里。笑的灿烂无比。
“谢谢……谢谢大家……”许长生吸着鼻子,忍住泪水,朝院里的人们致谢。
大伙满脸愉悦,为他鼓励加油。
“你看,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人。”梁刚感慨的说。
一个姑娘轻声唤了几句,村民和长生他们来到了院外。老太太的尸体不知所踪,地下的血渍也被秋叶覆盖。许长生打了个哆嗦,身边的一个村民赶忙为他盖上一条毛毯。
梁刚推着许长生紧跟人群。人们越来越多,最后几百人围聚在村口。梁刚不断给许长生指着一些村民,他们有盲人,瘸子,还有的整条胳膊被切去的女人。
确实。这里不会放弃任何人。
许长生很是感动。和那天逃亡的难民比起来,这些人才更像人。
“孩子给我。你需要休息。”孟娜佳蹲在轮椅边对长生说。
“长生,是她救了我们。她本名叫……”梁刚有些兴奋。
“我姓玛拉依尔,汉姓写孟。叫我的汉名就好。孟娜佳。”光头姑娘抚摸着孩子。
许长生微微欠身:“谢谢你。”这时他看清了摘下面纱口罩的光头姑娘。
她鼻梁宽挺,嘴唇也厚。圆润的下巴加上鹅蛋脸和光头,像是一个圆滚的球。
她并不是当今流行的美女,可十足的英气吸引了梁刚。梁刚看她的眼神,充满爱慕。
孟娜佳贴近长生,悄声说:“孩子没起名,现在叫他小安。安布伦,在我们族是安静的意思。不要再叫他救世主,记住了吗?为了他的安全。”
孟娜佳神秘兮兮的说完后抱起了孩子,她莞尔一笑:“他真的很安静。”
待孟娜佳走开后,梁刚得意的说:“她杀了那个老太婆准备走呢。是我告诉她咱们孩子是救世主,解释了来龙去脉,她才愿意帮我们。这孩子,是福星啊!”
“小安……安布伦……她是哪里人?”长生问道。
“不知道。不着急。等到了大后方,时间多着呢。”梁刚开心的看着姑娘的背影。
几百人站定在村头,村长走上了高台。他年约五十,肤色偏棕,脸庞宽厚。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工人领袖,憨厚朴实中带着一股威严。在他身边,两个小伙背着电台拿着长枪,两个姑娘则贴在他身边搀着他。
“不抛弃,不放弃!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抵达那里!家人们,出发吧!”
那里指的是大后方。
转移的路上,许长生才得知大后方的情况。这个名称每个人口中略有不同,比如村长称之为圣地,老大爷叫那伊甸园。孟娜佳的称呼许长生最为认可。她叫那里希望。无论名字怎么更改,那里的描述都相对统一。有吃有喝安全和睦,听起来应该叫乌托邦。
队伍选择的路都是不能通车的小道。本来就难走,自己又坐着轮椅。这让许长生非常自责。遇到陡坡或者障碍,几个小伙会连同轮椅把他扛起。许长生无数次要求拄拐都被拒绝。他们说他失血太多,身体虚弱。
也确实如此。许长生每天都头晕目眩,昏昏沉沉。那个带着笑脸口罩的男人告诉他,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在其他人脸上,许长生看不到疲惫。他们背着巨大的行囊都不显疲劳。一个个充满干劲,精力旺盛。
每个人只要有机会,就会来自发的帮助许长生。这些行为绝对是发自内心。不仅仅对长生,他们每个人都互相帮助,互相鼓舞。
这一生,许长生都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和关怀。
麻子脸的老大爷每晚帮他修复轮椅,为他垫上厚厚的坐垫。花棉袄的大妈会给他端来热水,喂他吃药打针。一个漂亮的大姐早上检查他缝合的伤口,晚上给他换药洗伤。食物,则是一个小男孩给他端来,日复一日从没间断。
陌生人的无私奉献令许长生感激万分,梁刚和孟娜佳的照顾让他深感愧疚。
每天推车的都是梁刚。他还要扶他尿尿,大便都要蹲在一侧搀着他肩膀。许长生的男友都不如梁刚对他这么好。孟娜佳则像一个又贤惠又强势的妻子。她无时无刻都抱着孩子,给他喂奶,换洗尿布,夜晚还在他耳边轻声唱歌。
天,逐步变凉。走入山中后,林子里的气温更加寒冷。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叫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神情。这份温馨感染着许长生。他的情绪和身体都逐渐好了起来。
到了大后方,装上假肢,我会和正常人一样。
到那时,我也能为这个集体付出贡献。
行径了数天后,远处的枪炮声彻底消失。途中连一个丧尸的影子都没见到。
“梁刚,是不是丧尸被打败了?”许长生曾问道。
“不……他们说政府要封城。咱们这条路是被保护的。可能两侧有军队吧。”
“万一遭受攻击了。你一定不要管我!”
“不会放弃任何人。”梁刚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长生祈祷这一路都会如此平安。脚腕每天都会阵痛,消失的脚底也经常传来难忍的瘙痒感。可和这些痛苦比起来,更折磨他的是自己的无能。
进入山区时,自责达到了顶点。那天,村长身边的小伙收到了广播信号,村长大手一挥指引人们离开小道,爬上荒山。
在队伍末端的许长生是被俩人架着走上山坡。很快,他疼的脸色发白,右脚发颤,晕倒在地。四五个男人用绳子连在一起,举起他往上攀登。
抵达寸步难移的半山腰时,众人都累的气喘吁吁。有几次旁边的小伙子差点滑下山坡。
愧疚不已的许长生又一次提到放弃自己。梁刚把他臭骂一通,连村长都亲自走回来安抚他。
“孩子,我们不会抛下任何人。”
村长粗糙的手抚摸着许长生的额头。许长生感到一股暖流从额头流入心间。
“不许任何人选择死亡。”村长像父亲一样关切的说道:“希望,就在那里!”
许长生眼含热泪,重重点头。
从那以后,他不敢,也没脸再提放弃。
和谐,团结的氛围,让路上的困难在村民面前迎刃而解。没有退缩,没有放弃,没有抱怨。在荒凉的野林里,村民们忘记了城市里的腥风血雨,忘记了这场绝世天劫。
十月底,队伍入山。顶着山间的寒风,沿着古老的泥道,步行到傍晚。大伙终于在日落前抵达了大后方的入口处。
这里像是华容道。两山立于道路两侧,路中堆满山上炸落的巨石。贴着泥路的小溪从巨石块下向山下蜿蜒流去。
山中已被巨石隔绝。那里将会是人间天堂。
所有人都兴奋不已。有的人激动的抱头痛哭。村长在两男两女簇拥下走至巨石边。短暂的交谈后,靠近山体的灰色大石头发出几声轰响。一个仅一人宽的入口露了出来。
欢呼声响彻山谷。
大家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列,进入大后方。
许长生被梁刚背着钻入石缝。眼前一片开阔。
这还是山沟。泥路和小河依旧在眼前。只不过小河两侧不在是荒地而是帐篷木屋组成的村庄。山腰被炸出的凹槽处站着几名男子,他们手持长枪,瞄着巨石另一侧。
看来这里曾经是一片露营区。小卖部,售票屋,钓具出租等小房子就留在小溪边。
“这里是隔离区。”村长旁边的那位姑娘对众人挨个说道:“大家自由组队,在帐篷里居住。洗澡在山路尽头的小屋里,厕所在它隔壁。食物和水都会准时发放,大家不要浪费!等时间到后,确定我们没有感染就能进入圣地啦。”
许长生放眼望去,只见一间临时搭建的木屋门上挂着洗浴处。厕所也是木质的,方方正正立在溪边。
村民欢声笑语,三五成群的背着行李寻找空帐篷。
孟娜佳抱着孩子走过来:“我和你们住一起。”
梁刚喜出望外,他连声说:“没问题!长生,我照顾你,她照顾孩子,你看住一起成吗?”
许长生当然同意。
孟娜佳没有选择那些较近的帐篷。她领着两人来到最远处,找到一个角落挑了橙色的三人帐篷。
“离厕所那么远,长生不太方便吧。”梁刚问道。
“就住这!”孟娜佳二话不说,把行囊丢进帐篷。
许长生只得和梁刚钻进帐篷。把许长生和小安放在气垫床上后,孟娜佳便独自离开。
约莫半小时,她才回来。
“许长生,疼吗?能开个会吗?”孟娜佳坐在小安身边,为他盖上毛毯。
许长生撑着坐起,“好像它还在那里。”许长生看着空荡的裤脚发呆。
“错觉。过段时间就好了。”孟娜佳回道。
和其它村民比起来,对自己说话最不客气的就是孟娜佳。许长生并不在意,在他心中,孟娜佳就是一个女汉子。
“要进大后方还要等短时期……进入后医疗就能跟上了。”梁刚说道。
孟娜佳撩起帐篷的窗帘四周看了看。然后,她在门口,盘膝坐下。
“重新介绍下。”她压低声音:“我叫孟娜佳,是一名警察。”
梁刚一愣,转而笑道:“猜的八九不离十。看你的身材就知道,一剑刺穿丧尸头,和侠女一样。”
许长生望着孟娜佳严肃的脸,觉得她的自我介绍不会这么简单。
孟娜佳郑重的说:“准确的说,我是二十六局的警察。”
“我是麻省理工学院,合成生物学团队研究员。”梁刚笑着说完后冲长生眨了眨眼。
“我是加州理工学院天文学研究员……”
孟娜佳皱了皱眉,勾了勾手指示意梁刚靠近。
梁刚扣着头,茫然的挪了挪屁股。
孟娜佳说:“听清楚了,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反邪教局三处的警察。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邪教。
许长生想起了自己拔起的那个头颅,想起了那个执意复活儿子的老太太。
梁刚诧异的问:“那……是什么?”
孟娜佳说:“我负责基督教,天主教,还有它们衍生邪教的侦办。”
许长生明白了。他说:“要杀我的老太太信的教是基督教吗?”
孟娜佳解释着:“一处,管理佛教和道教及衍生邪教。二处伊斯兰,四处负责其它教派。这个新伏都教四不像,名字是外来教派,应该六处来配合工作,他们对国外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教派更为了解。”
“嗨!”梁刚笑道:“搞这么神神秘秘,那老太太不都死了么。”
孟娜佳撩开帐篷门帘再次观察一番后回道:“大后方的所有人,都是邪教徒。包括和我们一起来的村民。”
许长生听到这,汗毛直立。
“算你们倒霉,也算你们幸运。直接钻进了邪教核心村。”说罢,她分别看了眼两人:“现在叫醒你们应该来得及。”
“不可能!”许长生不自觉的放大了声音,孟娜佳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我……我不信……”许长生收声说:“那个老太太一直求死,求死……她渴望永生永远健康什么什么的……她一直强调要……要抵抗对死亡的恐惧……可这些村民呢?他们都在努力的活着!而且……”
“而且他们帮助我们活着!”梁刚站在许长生的这一边。
孟娜佳闭上眼数秒,然后用一种吟诵的语气念道:“当新人进入天国会堂时,他们或许觉得很陌生。我们要消除他们的陌生感,给他们带来由衷的友好。如果有新人独自站在那里,或仅和他同伴交谈,你应该主动走过去和他接触,介绍他认识所有人。”
孟娜佳睁开眼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这是《守望台》中内部指导手册的话。这几乎成为邪教拉拢新人的教科书。”
孟娜佳静静的注视这两人慌乱的双眼:“超常的关怀和团结能让这些被绝望淹没的人获得从未有过的感情亢奋,提高他们的自信心。介绍自己幸福的经历,通过夸张的言语和承诺让人的亢奋感和幸福感达到顶点。要让这些渴望摆脱恐惧和孤独的人相信,终于找到了希望。这是他们的手段。他们会让你成为获救家庭中的一员。他们让你们相信,圣地充满了爱,和谐,安全,关怀和照顾。”
“可是……”许长生坐直了身子,他浑身发冷,左脚痒的刺骨挠心。明明脚已不在,但大脑却死活不接受。就像它不愿意接受孟娜佳的话:“可是那个老太太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没有人伤害我们,没有提什么什么宗教!”
“绝不宣讲救世理论,而仅仅谈论人际交往。开始必须如此。当他们明白这里是生活真正唯一的真谛后,落入圈套的人们在这个组织的纵容下会面临危险,即陷入心醉神迷的情感状态,有瘾似的渴求感情刺激。这样他们就会主动愿意参加邪教仪式,得到神秘的拯救,做到大彻大悟或掌握宗教的真理。”孟娜佳调皮的眨了眨右眼:“胡.施塔姆,年《寻找消遣和权利》。”
许长生脑中快速的回想着这段日子的旅程。笑脸,善良,和谐,平静,希望……
不……那不是假象,不是欺骗……他们不放弃任何人。
“邪教需要混乱。社会的混乱,人心的混乱都可以。新伏一开始贩卖丧尸血,号称治愈百病,他们和反社会分子合作扩大病毒传播。美国,欧洲等邪教皆是如此。他们宣称丧尸是神的代言人,是神对人类的惩罚,是天命。他们的言论再加上政府的失守和百姓丧失亲人的痛楚,造成许多人放弃求生欲望,或追求永生,健康主动成为丧尸。所有邪教都会吹捧末世论,这回末世真的来了。”孟娜佳每说一句都格外谨慎,生怕帐篷外有人靠近。
“现在,世界如他们所愿。所有人都相信这次在劫难逃。于是救世主出现了。他是诺亚,他是上帝的使者,他是免疫者。神话传说中,不管众神多么想毁灭人类总有个别神会留下一批幸存者。邪教宣称教主便是这种神的代言人。他接受了上帝的旨意,带领残留的人类组建新的世界。他要存留人类的灵魂,延续人类的火种。把那些触犯天庭的文明删除,重整文明。末世的危机,混乱的世道,肆虐的病毒让人们本就单薄的意志被轻易攻破。无论你如何理性,如何睿智,你终归怕死。对吗?”
孟娜佳说的非常严肃,正经。两个科学家在她面前像孩子一样睁着无知的双眼。
“可他们不让我死啊!他们说……”许长生不住的摇着头。
为他换药的漂亮姐姐从不嫌弃他恶心的伤口。抬着他走路的年轻人没有流露出一丝怨意……怎们可能……怎会……
“不让你死,听起来是救助,实则是控制。死?可以,他们来决定!”
梁刚半张着嘴,仔细揣测着孟娜佳的每一个字。
“村长,是大祭司之一。他不许你死,因为他要证明你的生命是属于他。他给予你重生,他要让身边的人知道你的生命是他的。假如此时此刻,他要你死,你不同意,周围的村民都不会答应。生命,是他给你的,他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神。此时要你死,你必须死,村民会帮助他让你死!这就是为什么众多邪教的教主会挽救信徒的生命。许长生,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你以为是天意?不,是无数逃往圣地的村民走在我们的两侧的主路。走在我们前,我们后面,为这个邪教村做保护!他们献出了生命,成就了我们。看看这里,最终抵达的人又有多少?”
“我明白了。”梁刚舒了口气:“可至少我们活下来了。邪教就邪教吧,能活下去就行。又不要求我们杀人放火,只要表面尊称他为神就可以了。”
“如果是那么简单我也就不会和你说这些了。这山谷里很多人的想法和你们一样。这是你们的弱点。”孟娜佳再次探头出去张望一番。
“这只是开始。让你们快乐,幸福,麻木。你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因为这里给予了你们渴求。奥林匹克山的众神因为人类使用火种派来潘多拉制裁人类。众神把所有的灾难塞入潘多拉魔盒。她来到人间,打开魔盒,一切苦难散入世间。瞬间她后悔关闭了魔盒。盒中唯一没有放出的是什么?”
许长生答道:“希望。”
“对。雅典娜留下的希望。她知道,哪怕人类丧失一切,只要希望还在,一切就有可能。这里,大后方给予了你们希望。”
“所以我们没得选。”梁刚再次强调。
“肉体没得选,心有!我对国家抱有希望,你们对科学抱有希望。我们在这里住的每一天,你们都要清醒!这里只是帮我们活下去,它并不能代表我们的希望。两位,你们若是沉溺在他们制造的幻想中,那这个婴儿只会成为邪教徒。”
梁刚郑重的摆摆手。
“放心。即使你不说,当他们开始传教时我和许长生也会醒过来。”
“为了正义的事业,你永远不要害怕给他人造成伤害。这是科学神教的话。也是当今科学家做的事。今后,邪教也会如此。别以为你保持理智就能在这里置身事外。他们也许会让你杀人,也许会让你做出不耻的事,也许让你自杀!只要稍有差池,这圣地就是人民圣殿教的乌托邦,将会尸横遍野。”孟娜佳轻抚孩子的脸:“我和队友跑散,深入村中后被困住。为了无辜的百姓,我设计陷阱,带领他们抵抗丧尸。那天,我该做的都做完了,本打算问心无愧的离去。结果遇见了你们……梁刚告诉我小安的故事。我想,如果他是科学的救世主,那我应该留下。”
梁刚说:“孟娜佳,你放心,我和长生是科学家,我们绝不会轻易迷失。”
孟娜佳低下头,伤感的说道:“他们烧书……他们消除文明……他们会在周围安插耳目监视你的一言一行。任何其它思想都会被抹杀。他们的话就是真理。记住,如果不服从真理便会被献祭。这和天门教一样,他们声称死亡只是留下躯壳容器,是为了达到进化高度。新伏想要你死时,会说你已被上帝抛弃,没有资格代表人类未来,你需要成为丧尸才能赎罪。梁刚,除了活下去,我们还要指引小安,千万不能让他沉溺在这个环境中。我们不能迷失,更不能让他迷失。”
眼前的孟娜佳坚毅的脸变得柔和。她展露出女人脆弱的一面让两个男人充满爱怜。
“你放心。”许长生沉默良久,他庆幸自己遇见了孟娜佳。否则,村民那份关爱足以让他愿意为他们肝脑涂地。“我明白了。我不会轻易迷失自己。”
“本来,我并不打算这么早说这些。可是来到这里,我逛了一圈发现不得不说。我刚才去看了山脚边的洗浴屋。那里不分男女。厕所也是。人民圣殿教的琼斯宣称男女一起入厕是圣殿中坦白无私的象征。还有帐篷,男女随便住。村长身边的两个女孩,一个女孩有丈夫,一个女孩有父亲。丈夫和父亲都在我们队伍里。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儿成为村长的专属性伴侣却每天满脸堆笑。梁刚,长生,我是个女人。我知道邪教怎么对待女人。我需要你们的保护。”
帐篷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年长的妇人带着自己的女儿朝着帐篷走来。
梁刚起身拉开帐篷帘。
这是一对母女,她们推着小车给每个帐篷送来晚餐。
年轻的女孩开心的递过馒头和熏肉。
“热乎着,快吃吧。”女孩把食物塞进梁刚手中,侧身望了眼帐篷里。
“还有孩子啊?对不起,我没拿奶粉。一会给您送过来。”女孩抱歉的鞠了个躬。梁刚注意到她臂上的黑色袖圈。
年长的女人拿着小本微笑的递了上来。
“来,把名字性别职业和年龄写上。咱们要统计下,今后好分配物资。对了,孩子也要写上。”
女人臂膀上也是一圈黑。看来母女俩刚刚失去了亲人。但她们的表情,那么轻松愉悦。
孟娜佳微笑的在纸上登记:“谢谢姐妹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
“哇!”小姑娘看着纸大呼小叫:“您是运动员啊!两个叔叔是保安?太好了,我们这里就差这样的人!”
孟娜佳把填好的表交给了女人。女人对她神秘一笑,说道:“加油!我们的孩子绝不会比西安,上海的差。”
俩人有说有笑的走远后,孟娜佳回到帐篷中。
“他们说的孩子是指救世主?”梁刚啃着馒头问道。
孟娜佳苦笑一下:“她们以为我要和你们俩生孩子。西安,上海正在进行幼泽计划,生育一批免疫者。我猜到这里也要效仿。总要给那些男人满足兽欲找个借口吧。”
梁刚和许长生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娜佳说:“吃饭吧。具体他们打算怎么做我还不知道。总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小安是救世主。切记!切记!这里,只允许有一个救世主!”
那天晚上,三人一夜无眠。竖起耳朵,他们能听到不远处帐篷里发出的呻吟声。
还好,比起孟娜佳口中的其它邪教,这里还没那么明目张胆的淫乱。就是不知进入圣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后来的日子依旧温馨如故。笑脸,问候,关照,互助……你能想象的一切美好人性在这里展露无疑。为了避嫌,三人也曾去洗浴入厕。一开始,所有人都还有些拘谨。不过随着每天晚上的会议,社会里的那种羞耻心慢慢淡化。
河流旁的会议像古老的仪式。人们围聚在篝火边,倾听村长的教诲。
和孟娜佳猜想的一样,他从不谈论宗教。只是用各种方式和故事告诉众人,外面的世界多么可怕。女人遭受虐待,男人遭受折磨。他说在城市里,政府强迫女人怀上转基因的孩童,他说二级城市,三级城市,黑社会挖去男人的双眼让他们服务。无论说多少故事,最后都归结到一点——末日来了,团结友爱和互助才能获救。
有几次,那名村长有意无意提到了大后方内的圣师。他说他是免疫者。还有几次,他播放了政府的科普宣传。包括丧尸与丧尸之间的什么奇妙联络,包括基因切割技术能让后代永久免疫。
许长生和梁刚听得出来,这些科普节目都被剪辑过。这般反复播放说明这些内容对他们会有帮助。
每次会议结束,许长生和梁刚都有些昏沉。作为两个理性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都认可村长口中的一些理论。睡前,孟娜佳会把今天的会议内容换个角度再说一次。
这是洗脑和反洗脑的较量。到底谁是洗脑,谁是反洗脑,许长生自己也说不清。有时,他觉得政府强迫男女参与幼泽计划更像是邪教。
总之,为了让孟娜佳安心,他们俩再困也会听完这一轮反邪教课程。
十二月一日。在震耳欲聋的庆贺声中,所有人抗过了隔离期。他们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圣地。
路上,各个小路和山路都不断有团体加入。走入峡谷中部时,前前后后足有上千人。北京的,河北的,城市的,山村的……老少妇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各个隔离区前前后后数千人浩浩荡荡走至峡谷深处。
两山间最窄处,所有人纷纷止步。显然,穿过这里,登上远处的山,便是圣地。
一线天的峡谷中,寒风嗖嗖。北京的冬初从未如此寒冷凄凉。
这个清晨漫卷尘埃,飞扬阡陌,万木凋零。最后一批枯黄的叶在风中簌簌飘落,万物被蒙上难言的落寞。
仰望苍穹,山涧缝隙中的天空阴郁灰暗。山上的泥土和树叶被寒风搅起,顺着山壁翻卷纷杨的坠下。
几千个挤在两山夹缝中的人纹丝不动,鸦雀无声。他们就像是秦始皇的兵马俑,伫立在风中守护着心中的王。
这荒诞而凄凉的场景勾起了许长生的悲伤。他的泪水莫名的泻出,无法克制。
天之骄子,只能在这夹缝中苟延残喘。
梁刚在轮椅边看到这一幕,他赶忙轻轻拭去长生的眼泪。
在这里,从没有人哭。
许长生低下头,久久地轻吻怀中的救世主。他掩饰的不错。没人察觉到他的悲伤。
孟娜佳不动声色的挪至许长生身前。身高一米七多的她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整个轮椅。许长生偷偷抬眼,看着眼前矫健的女子。
你是我的救世主。
她肤色更黑了。身材本就高挑的她,如今纤瘦的四肢一点多余的肉都没。立在身前,她就像一根电杆。她紧锁眉头,瞪着明亮的双眸四下张望。
梁刚痴迷的盯着她牛仔裤下高翘的臀部。许长生看得出来,他爱上了这个女人。每天,许长生都按孟娜佳的要求睡在两人中间。
孟娜佳自从得知许长生是同性恋后甚是开心。对他要比对梁刚亲昵的多。还好,自己的性取向令梁刚没有丝毫醋意。
突然,孟娜佳回头对两人说道:“来了。注意!”
百米开外,圣师出现在山腰平台。所有人,抬起头,仰视着这里的神。
和想象中不一样,他既没有带着高帽,也没有裹着长袍。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西服,在四名男人守护下朝众人鞠躬。
掌声,尖叫声在两山之间来回共振。山上的碎石被震的哗啦啦的滚下,好似万鼓齐鸣。
谁说这里没人哭?刹那间,许长生周围的人都流出了眼泪。有的人更是嚎啕大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希望。
梁刚的眼也湿润了,许长生刚遏制住的泪水决堤而出。
他又哭又笑。他笑自己不知为什么会哭。
圣师抬起头。他正值中年,身高和梁刚相仿。身姿挺直,体格强壮,一头浓密的黑发罩在红光满面的脸上。他的外表和气质透露出一种健康和慈祥,还带着一股习惯于被尊敬和顺从的人所持有的充满自信的权威。许长生情不自禁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可动摇的内在镇静与坚定。
他拥有一个平静的气息。仿佛他的人生目标,是来世的终极追求。此生,他已无欲无求。
他轻轻的一挥手。除了少许哽咽声,人们迅速安静下来。
山腰平台上一个紧锁的牢笼被推出。铁笼里,是一个脸上被连着氧气瓶的防毒面具扣住的人。他连着铁链的四肢挣扎着,发出熟悉的哀叫。
这是一个丧尸。
众人发出惊叹,好多人吓的连连后退。圣师身边的一名男子举起手中的针管向群众示意。巨大的针筒仿佛是给马用的,看起来异常夸张。
男人将针插入丧尸的腿中,丧尸发出吼叫。
许长生确定,针管里抽出的血来自丧尸体内。那血液浓稠,黑红,慢慢充入针筒。
再次,男子举起针筒。人们瞪大双眼,期待着表演。
“魔术……”孟娜佳声如细蚊。
圣师抬起胳膊,优雅的挽起袖子。男人将针插入他的臂膀。
当液体注入体内后,圣师微微一笑,向众人再次挥手。
山呼海啸的欢庆声振聋发聩。
圣师拿起了递来的话筒,轻声说道。
“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待新一轮喧哗结束后,圣师缓缓说:“你们曾拒绝承认神的存在,和那些曾认为太阳围绕地球旋转的异教徒一样。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就如同这场浩劫,证明你们错了。神,是存在的。”
他语速极慢,语气沉稳的让人无力反驳。
“上帝是通过诺亚和亚伯拉罕工作,通过摩西和耶稣传播他的神意。那么,为什么今天就没有这样的人给予我们启示呢?这场暴风雨,让你们倾听到了神的声音。我,是世界上唯一的免疫者。我,能带领你们逃离外界的残酷,远离悲惨的世界。我,让你们来到这里,我,为你们找到了家。跟随我的指引,你们会获得新生。是的,我是神的使者。我,真实存在。”
演讲真诚,谦逊又带有力量。若不是孟娜佳每夜的教诲,许长生恐怕真的会折服在圣师的魅力下。即使知道这些是谎言又如何呢?他带给人们的安全感国家都无法给予。
“国家政府说过,丧尸和丧尸之前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将它们吸引,联系。他们称为量子纠缠。这是因为他们还尝试用已有的知识来判断未知的事物。事实上,这叫KOMMUNIKATION。发送者通过脉冲,微粒,生物,灵魂等远距离向其它人发送信息的思考与行动。意在让收讯者再现与理解发送者所发送的内容。这个词,代表交流和告知。它是各种知识的交换,传递。科学无法解释这种力量,而我理解,并可以使用。兄弟姐妹们,在这里居住时,你会感受到我传递给你们的一切信息,并将其执行。”
他似乎不想宣传迷信。反之,他利用科学宣扬自己的学术。孟娜佳说这一类就像天门教,科学教等。
“众所周知,政府试图培育出我这样的人。他们利用转基因技术,种植人类。他们剥夺了女人的选择权,剥夺了男人的配偶权。神赋予我们性的权利被他们蔑视。他们会成功吗?答案是不会!神的惩罚就是神的惩罚。人类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与之对抗。就像大洪水一样,只有被神指定的人才能带着万千物种逃过一劫。”
许长生清清楚楚的听到孟娜佳深出一口气。
每个夜晚,孟娜佳总要讲述那些邪教恐怖的乱性行为。
她说圣地学习大卫教。大卫教的科雷什声称所有女人都属于他,他娶了十七个妻子,都为十几岁的女童,有时母女都被他奸污。
她又担心新伏如同被淫棍派影响至深的统一教。女信徒要与教主性交,进行血液清洗,祛除体内撒旦遗传成分,同时男女信徒的婚姻要由教主指派。
她还说,他们也许会仿照天父的儿女,这个教会让女信徒用肉体服侍或引诱男信徒加入。
总之,每天她都担惊受怕,不停强调各色邪教里性的混乱肮脏。
但今天,圣师给予了女性性的自由。
那些混乱的滥交不会出现。这是孟娜佳愿意留在这里的前提。
“在这里,性是自由的,我们不是肮脏的政府。每个女人都是新生儿的母亲,每个男人都是新生儿的父亲。我们和政府的行动不同,他们依靠所谓的科学,我们依靠我们的身体。没有一夫一妻,也没有多夫多妻,只要愿意,每个女人可以和每个男人自由的繁殖。而我,将会为神选择他的女儿。凡是被选中者,将会为我,为我们,生下神指定的圣婴。他也会成为免疫者。”
聪明……
许长生佩服圣师的安排。毕竟这里形形色色的人不可能盲目的将自己的女儿妻子奉献给他。同时根深蒂固的一夫一妻观念也不容易打破。
让你们自由。一夫一妻,一夫多妻,一妻多夫随便。只要自愿,你们可以随心所欲。但,真正的信徒,想获得免疫基因的人会主动向他奉献自己的身体。若他强迫某些不顺从的女性奉献,其它自由的村民也会帮他,逼迫指定的女性就范。
给一部分人自由,让他们协助自己控制另一部分人的自由。许长生觉得邪教和政权差距倒也不大。
“……大门开启,你们便能进入圣地。在那里,生和死都不再属于你。你的生命属于神,属于我,属于整个家族。若你跟随我,你将成为人类的幸存者,若你反对我,现在离开也不迟。孩子们,做出你们的选择。进入,就无法回头。神只有一个,就如你无法亦男亦女。”
轰隆一声,峡谷的尽头出现了道路。那是通往山顶的路。
许长生和梁刚看向孟娜佳。
孟娜佳淡淡一笑。
“我头发的剃光了。如果再不行,就给脸上来两刀或是切掉我的乳房。放心,他不能强迫我。”
许长生垂目说:“就像你说的,进去了,很多事由不得我们。也许他们会逼我们做一些事。”
梁刚问道:“长生,我们没有退路了。”
小安在孟娜佳怀中打了个哈欠。许长生看着孩子,黯然说道:“那个女科学家说他是救世主……我相信。可……他怎么救世?他有抗体?他有超能力?他有超高的智商?我真不知道……”
“这是你的信仰,这是你的神,你可千万不能动摇啊!”梁刚担心的说。
“这个孩子到底何时展露神迹?我们又如何让他成为救世主?我对他一无所知……仅仅靠我们三人,能和这成千上万的人对抗吗?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孩子会相信科学吗?他会受到什么教育?接受什么熏陶?世界观在这里建造我们能改变他吗?”
孟娜佳轻吻孩子的额头,怜爱的看着他胖乎乎的小脸。
“我相信他!”
望着人海朝着山涧尽头涌动,许长生内心恐慌,畏惧。
空荡荡的左脚,传来刺骨的疼痛。
“也许你们真应该把我留在地窖……这比死,更令我害怕。那些对我关爱的人,都带着面具,他们虚情假意的救我,帮我……现在,却将我禁锢……你看到那个圣师了,他的权威不可撼动……”
“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呢?”梁刚问道。
“我连死都不怕,活着还有何意呢?”
许长生反问。
自从听过那个老太太的理论后,许长生对生和死的观点被彻底颠覆。他曾经不理解那些自杀者,现在,他认为他们的选择并不是错。
“我们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孟娜佳将孩子放入许长生的怀中:“我们没有选择。长生,如今的世界,哪里都是邪教。相比之下,这里小安才会活的更久。等到他能走路,我们带他逃离,等他展露神迹,我们带他逃离,相信我,如果他是救世主,绝不会臣服于另一个救世主。”
是啊,还能去哪里?
强迫人们繁殖免疫人的城市,控制人群为其效力的黑帮,设立包围阻止百姓逃离的军队,封锁边境控制人心的东北,科普全民让他们求生的政府……
天下皆是如此,去哪里不都一样吗?任何一个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都会对这个世界有全新的看法。
“许长生,记住,你并不孤独。”梁刚推动轮椅,朝着尽头走去。
许长生靠在轮椅上,眺望山顶。路边倒在地上的标牌上写着雾灵山三个字。
原来是去雾灵山,北京燕山山脉的高峰。
救世主将在这里长大。
死都不怕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若这场浩劫也是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那么盒底的希望到底在哪里呢?
怀中的小安睡着了。
你是盒底的希望。
小安甜美的睡脸,让许长生的灵魂获得片刻宁静。
雾灵山。孩子,这是你的家。
“安灵。”许长生轻声说:“叫他安灵。”
孟娜佳点着头,梁刚看着孟娜佳傻笑着。
你们还有爱情,可我只有你。
许长生双手捧住孩子的脸,向上天祷告。
安灵,愿有一日,你能长大,救赎天下生灵。
去资本主义国赚了点钱刚回,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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