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泉令你的生命成为珍宝

好多年前,大概是十年前吧,我是一个充满好奇的小女生,带着那份鲁莽,大胆的喜欢,大胆的判断,写了好多好恶分明的文字。

那时候我采访了好多明星,有一些名字,对我来说不再是一个名字,是活生生的人。有时候,看着现在的女明星,我回想我们这个时代的女明星,硬是有个性得多,丰富得多,有趣得多,才华横溢,而且全都不一样。想想她们,我为我们的时代骄傲。这些名字里,有一个我放在心底的人,袁泉。

我记得我第一次访问她,写完了你将看到的这篇文章。不久之后,我在一个戏剧场看见她,她从二楼开开心心的跑下来,拉着我说:“你写的可真好!是所有写我的文字里最好的!”十年之后,现在我还能记得那种惊喜。被夸奖了,我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幸福得说不出话。

我还记得她跑到我在电影学院附近,我当时租的房子来找我,狭窄的小屋,破旧的沙发,她安然坐在上面,无拘无束,非常自在的样子。我记得我去片场找她,她在角落里,进入一个角色,当众然而孤独,那种角色笼罩她的样子。我记得她诉说她内心的疼痛和变化,那么坦率而真实,她太不会撒谎,不会矫饰,从此我不再写关于她的访问。她是我的朋友,我想保护她。

她有绝顶的才华,绝顶的敏感,也有绝顶的骄傲,这些东西揉合在一起,她的一生不会是容易的。十年之后,她好像还像我初见她的时候一样,始终没有大红大紫,却是沉金冷玉那样的女演员,她每次出场,哪怕只有一个镜头,却如此隽永难忘。她的柔弱和强韧,就像一株风中的芦苇,随时都会折断,却永远不。她的冷香和热毒,就像一味珍稀的丸药,你可以治好自己,但舍不得。

她的名字,像一个接头暗号,如果你也喜欢袁泉,就意味着你是另外一种人。她像是一个热闹浮华的时代画卷下方,沉甸甸的一块镇纸,压在一角,那样有分量。

我喜欢在大热的电视剧里看见她,哪怕世俗热闹的情节里,她独有自己的磁场,她所处的境遇,似乎也变得质感不一样。

袁泉,令你的生命……

如果你觉得袁泉是一个很淡的人,那么你错了。

如果你觉得袁泉是一个很弱的人,那么你又错了。

她是如此锐利,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羞怯清纯的小姑娘——我们所有的报道都是这么在表扬她。说她低调,说她安静,说她踏踏实实演戏,认认真真做人,好似她是一个三好学生,学习委员。因此,我以为她必定是一个有求必应满脸微笑的采访对象。这一回,是我错了。

清晨八点,我准备抵达东四环寒冷偏僻的摄影棚。她竟然来得比我更早。憔悴,苍白,面孔出奇得像朱利亚·罗伯茨,皮肤干燥得起了一点点的小皮屑,头发也枯黄。随便的粉色T恤,她坐在那里化妆,没有一点儿女明星的磁场。她并不显得水嫩,年轻了。她累,连续九十四天每天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的排练,又跳又唱。她心也累,巡演《琥珀》晚了一个月进入《电影之歌》,她害怕自己跟不上趟。而我,那个时候,对这些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著名的夏雨的女朋友,因为《琥珀》得到了所有文艺青年的疯狂喜爱,他们说,她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一站在舞台上就像玻璃一样脆弱,像镭射灯一样发亮。

我随意的开始我的采访。照例是谈童年经历,从影历程,我需要一些小细节,好塞进我的堆砌资料的文章里头。可是,她竟然拒绝了我。她说:“这些东西,我已经回答了一千遍了,你找找就行了。”我于是问她现在排练的《电影之歌》,她仍旧没有兴趣:“宣传很多。”我希望能问一问她和夏雨的爱情,她显得抗拒又冷硬。无奈了,我只好问:“你喜欢看什么电影?”她却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后来我发现,她的抵触,并非傲慢。拒绝,对她来说太平常了。为了演心爱的舞台剧,她拒绝了无数电视和电影,鲜花和帷幔。为了自由的生活,她拒绝名利金字塔上永恒的五分钟,拒绝成为一个明星。拒绝,是为了坚持。正是这些真诚的拒绝,逼迫我认真的打量袁泉,并且无法怀疑之后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最近看的电影是《时光倒流七十年》,最喜欢的电影则是《真爱至上》。前者很老套,她不怕老套。骨子里,袁泉是一个怀旧并且古典的人。冗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真正打动她的感情。她是能够耐住性子看一部多年前的老电影,并且感动得泪流满面。后者呢,她推荐给所有圣诞夜无处可去的人们:“跟家人,跟爱人,看这样的电影,暖暖和和的,会觉得:生活真美好!又有惊喜,又有幽默,还有小小的心酸。”她说,她从来不看恐怖片。艺术片里,她最喜欢《方方》,因为“世上再也找不到这么美好的女孩了!”这样的电影品味,就像她喜欢做饭一样,使人们容易误会她是一个小女人——或者她也是。她和那些小女人不一样的是,她还有一颗很大的心,对于戏剧。

十二岁上台唱《霸王别姬》,唱哭了。很难说是角色感动了自己,还是扮演角色的自己感动了自己,总之,舞台真美妙。对袁泉来说,舞台是一个哪怕折断脖子,付出生命,都要站在上面的地方!演出《赵氏孤儿》她从舞台上摔了下去,脖子粉碎性骨折。然而,之后,她仍旧带着六根钢钉一根钢条钉好的脖子,再度站在了舞台上。没有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电视电影作品,严格的来说,她还没有出大名,可是这一切,袁泉并不在乎。

她把自己当作一个女演员来要求。在台下散淡憔悴都无所谓,她积攒了所有能量和光芒,务必要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即便展现出来的日常生活像嚼过的甘蔗渣子一样无聊都不在乎,只要能把自己所有的甜,像榨出熬好的糖,涂抹在戏剧里,那么一切都好。因为,“舞台是演员的世界。话剧那种现场感,连贯的情绪,随时都能影响到你,可以帮你,也可以撤你的劲。演员绝对需要信念,因为观众只看你这一场。电影里,导演捕捉你最好的瞬间,剪辑出来,呈现出来。可是舞台每一秒种都不能马虎。话剧是一个要求你全心全意投入的东西。我演电视剧的时候可以拍照,做采访,可是演话剧的时候不愿意分心。排练,演出,是神圣的。我只能一次做一件事,事一多就乱。”

八面玲珑,或者是一个褒义词,但不是袁泉会要求自己做到的品质。

她一再要求我,采访提问的时候,不要称呼她为“您”。她笑着说:“不习惯,好像我多老了似的。”她非常敏感,只要化妆间里有化妆师和助理在,她就会变得话多一些,快一些,热情而表面。只有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则更沉静,更思考。

说到话剧,她就更高兴了。她说,自己演出的每个角色,每出戏剧,都有遗憾。那是成长带给自己回顾审视的时候,觉察到的遗憾。那些深沉的情感,使自己不断觉得:“哎呀!当时其实,如果这么演出就好了……”戏剧是遗憾的艺术。而过去演出的戏剧中,最喜欢也最遗憾的就是《狂飙》。《狂飙》讲的是田汉以及他的四个红颜知己。贯穿了田汉的人生每个阶段和他排过的戏剧。“我演的是一个给田汉带来信仰曙光的女革命者。其实很不适合我。田汉总是被我这个角色所照耀,每当我们在一起,台上的光最温暖。像春暖大地一样。”她无限缅怀,“这个戏,不再演,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断不断的看话剧,是她的爱好和功课。她最近看的话剧是人艺的《屠夫》,朱旭,老演员了,纯现实的戏。她欣赏这样品质的戏剧:没有任何形式花哨的东西,全靠细节,功力来震撼观众。那样的台词清楚有力。感情充沛,控制得恰倒好处。“新鲜吸引观众。但是新鲜忽略本质。”这样的戏剧观,似乎和孟京辉很不同。

先锋戏剧代言人孟京辉是一个高喊着:“比先锋更先锋的,只有先锋!没有更前卫,只有更勇敢更直接!”举着“大众趣味就是臭狗屎”旗帜的家伙,是之前十年中国最有活力和最多妄想的人。可是,孟京辉和袁泉完美合作了《琥珀》,盛赞她是亚洲戏剧舞台公主,说她“落落大方,毫不媚俗”。她想了一想,说:“孟京辉导演是我在学生时代的一个戏剧梦想。他的才华和力量是伟大的。《琥珀》里可以感受到他的犀利与温情,对生命的思考,对人生的探求。《琥珀》是一个好看并耐看的好戏,先不先锋,并不重要。吸引我的不是他的戏剧形式,而是里头温暖而美好的内核。”在《琥珀》里,她是一个纯情到残酷的女孩,骗去了一个爱情骗子的爱情。在舞台上,她是幽静的,带着内敛的温暖,却同时葆有凛冽的锋芒。

正是这些,促使我买票去看了《电影之歌》的首场。我希望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第一现场,最直接的感受戏剧舞台上的袁泉。她真的让我震惊了。这个在沙发上慵懒地舒展着细长笔直的双腿,像一只皮毛光滑的黑猫一样跳跃,灵活而有顽皮,性感而又纯真的,在豪华绚丽的布景下,也毫不示弱的艳压全场的,就是那天我在化妆间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吗?她那又瘦又小的身躯,竟然如此压台!她的歌声并不十分脆亮,但是宽厚回旋,在整个舞台上方游荡。她不追求歌声形式上的跌宕起伏,那些暗涌的都是情感,连贯绵长,表面竟然平静无波,一如深夜的海洋。

当她饰演的菁菁,那颗从海上来到上海在十里洋场跃跃欲试的小星星,天真的希望能够站在名利场的顶端,同时也保留自己的爱情,让“爱情和梦想,轰的一声,在心中撞个满怀”,在众多挫折和冷落之后,寂寥卑微然而自嘲地笑着,说“电影放弃了我”,半遮半掩半憔悴的去看过去的爱人如今的红人,唱出了那首过去的情歌,缠绵低回,我的泪水顿时轰然流下。当最后结束,所有演员都在台上谢幕,她一身红色留着三四十年代著名的BOBO头,妩媚如同《芝加哥》里的凯瑟琳·泽塔琼斯,我们站立起来用力鼓掌,为她的精彩鼓掌。

在《电影之歌》里,她为了五分钟名利金字塔上的风光放弃了爱情,因为借来的星光,何时关上,权力不在他们手上。而在现实里,袁泉和夏雨,却在尽力把开关握在自己的手里。一年的甜蜜,三年的羞涩,五年对婚姻充满美好的期望,七年过去了,却越来越低调。因为,“这么长的时间,大家觉得我们是一个奇迹。有的时候被过度美化,甚至变成了爱情榜样。我们俩都很不愿意这样。因为,榜样总是很容易摧毁的。我们唯愿是对普通人,就可以了。”

之前说三十岁之前一定结婚,如今说三十三吧。似乎婚姻越来越渺茫。“这是我的性格决定的。我这个人,只有百分之七十希望的事情,我谁都不告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我也只愿意表露百分之三十的喜悦。大功从来不大喜,大挫却可能大悲。二十一二岁的时候,整天想着嫁给他算啦!现在年纪大了些,却觉得我们俩都慎重了。”孩子,她特别喜欢。“每天早上我出门上班的时候,楼下的老爷爷老奶奶领着孩子在外面晒太阳。叫孩子管我叫阿姨。我一个一个逗他们过去,觉得非常快乐。”

提起夏雨,她的语气有点变了。变得活泼和跳跃。她曾经说,只有两件事情让她觉得自己特别美,就是夏雨的爱情和戏剧。我说之前曾经在王府井的教堂前看见夏雨在玩滑板,我调侃的说:“旁边好多男孩,好象都比他滑得好!”她却当真了,认真的跟我辩解说:“要是他当年那回儿,一准把他们都灭了!滑板这东西,要天天练,他现在一年滑不了十几回。”我连忙称赞夏雨是个好演员,她说:“那当然!他是最独特的演员。不是那种常见的帅哥,女孩见了他不会尖叫,但是他演的每个角色都让人记得,都闪光。他特别专业。无论演出什么角色,他都能迅速调整到这个戏的状态。”

在我们常规的想象中,女演员是一个必须要出卖自己来换取成功的特殊职业。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这么光明正大的和夏雨在一起,必定做出了事业的牺牲和让步。她却完全不这么想。“为了爱情牺牲事业,这是八十年代的香港演艺圈吧!其实现在根本不需要这样,你想活得简单塌实,是容易的。感情暴光是安全的,没有绯闻多省事。”

刚认识夏雨的时候,他19岁。“他从男孩到男人的一整个过程,我都看见了。他也看见了我的。”最好的时光,无论何时问起,她总是说:“是上学的时候,夏天特别热,我们俩一人捧着半块西瓜,坐在学校操场旁边,心里一点事儿都没有,拿着勺子挖,那种青春的快乐。”现在呢?彼此都功成名就,不是最好的时光?这个时候,化妆间里正好没人。拍照的前夕,最后一点时间。她坐在我面前,轻轻皱着眉头,不看我,说:“我们太忙了。有时说好晚上一起吃饭,可是到了晚上打电话说,工作还没完,来不了了。虽说跟自己讲,没办法,我们干的是这个工作,你必须适应。但是有的时候,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有点儿遗憾。”

这个瞬间的袁泉,我确信是完全真实的。一个真实的在爱和在生活的女人,一个真实的在憧憬并且害怕憧憬的女人,一个真实的不安并且抚慰不安的女人,打动了我。不再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天真了,她说:“我特别喜欢廖一梅说的话:‘爱情,即使是一件悲哀的事,也是所有悲哀的事中,最美好的。’很悲观,但是很美。活在这世上,每个人生命里总有一样东西,让你的生命贵重如同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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